Warhol’s POPism
第二部分（列娃·沃尔夫）
2013
年8
月，寇淮禹第一次联系我，那时，他正要完成《波普主义》的翻译，询问如何翻译那些他不确定的字词、短语和术语。在长达 几个月的电子邮件交流中，我们共同理解了沃霍尔与哈克特书中的 语言。在这个过程中，我惊奇地发现，书中还有些段落是没有理解的，
即使《波普主义》已经读过很多遍了。寇淮禹的问题让我对这本书 的丰富性和复杂性有了新的理解，让我认识到书中的词语，尤其是 那些最难翻译的词语，在
1960
年代创造美国“现代”图景中扮演 了重要的角色。这本书中，有四类语言造成了引人关注的翻译的困 难，也将是我谈论的重点：（1
）时效性术语；（2
）创造性使用的口语；（
3
）不常见的地名和人名 ；（4
）历史性的特殊描述以及典故。在举例讨论这四类语言之前，我要先说说自己第一次接触《波 普主义》的情况。寇淮禹联系我的时候，他并不知道沃霍尔和哈 克特的这本书在我生命中占据特殊的位置。
1980
年这本书出版了，26 《波普主义》，安迪 · 沃霍尔和帕特 · 哈克特著，寇淮禹译，河南大学出 版社，2014，第285-286页。
27 同上，第198页。
28 同上，第197页。
29 同上，第435页。
我便拥有了一本。作为一名年青的研究生，我从没想过会写作沃霍 尔的文章，更别说是有关他人生中的文字和语言了。30在纽约距离 我的研究生院几个街区远的地方有家书店，就是麦迪逊大道和第
74
街的“图书与伙伴”的前身，位于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旁边，那里有一些签名本，我觉得我要有一本。此后，出于明确的目的和 生命中不同出发点，我读了《波普主义》好多遍。但是，只有寇淮 禹的有关书中的特殊词汇和短语含义问题，让我领会了沃霍尔和哈 克特语言多层性以及有时是间接的运用。
《波普主义》语言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它将很多声音交织在一 起，部分来自
20
世纪60
年代帕特 · 哈克特对沃霍尔朋友和同事的 采访。31通过那些用来表明对话的修辞性的术语，他们的故事就成了《波普主义》结构的组成部分。这里有些随手可得的例子（其他的 也在这书中随处可见）：
德有次和我说亨利和我讲 过大卫 · 布东有次向我抱 怨几年后泰勒对我承认 斯丹利有次表示尼基告诉 我几年后亨利告诉我 丹尼说之后梅尔 告诉我妮可告诉 我们丹尼回忆说 保罗回应
30 这些研究包括 ：AndyWarhol, Poetry, and Gossip in the 1960s (Chicago: UniversityofChicagoPress, 1997); “ThroughtheLooking-Glass,”
introductionto I’ll Be Your Mirror: The Collected Andy Warhol Interviews, ed. KennethGoldsmith (NewYork: Carroll & Graf, 2004), xi–xxxi and403–9; and “‘I’mOK—You’reOK’: AndyWarhol, Transactional Analysis, andBooks,” inReading Andy Warhol: Author Illustrator Publisher, ed. NinaSchleif (Munich: BrandhorstMuseum, inassociation withHatjeCantzPublishers, 2013), 258–71.
31 DavidBourdon, Warhol (NewYork: HarryN. Abrams, 1989), 386.
拉里 · 里弗斯有次和我说32
在为数不多的完全是对《波普主义》语言运用的评论中（然而是最 低程度的），其中一条来自小说家乔伊斯·卡罗尔·欧茨，她谈论了“某 某说过”这类语言，表现了沃霍尔将自己塑造为“饶舌地，非正式 地”，即使她对沃霍尔的艺术和著作非常厌恶，描述他在《波普主义》
中的“说话方式”是“比死掉更加面无表情”。33另外一条乐观一点 的评论来自《纽约客》的艺术大事记编者卡尔文·汤姆金斯，他觉得，
阅读《波普主义》好像在“读一本小说”，毫无疑问，同样因为这“某 某说过”的术语，还补充了“对话非常棒”，34我们有理由认为，用 这样的方式写成的书籍应该很容易翻译。下面部分分析了为什么可 以这样来设想，但最特别的是，为什么这样的设想是错误的。我希 望以下分析能说明为什么我们用自己的语言阅读时更加细心，而与 翻译者共同阅读时则效果更好。
1
. 时效性术语我对这类术语的考察开始于有关
1960
年美国的亚文化。“宇宙的玩 笑”（cosmic joke
）是在1960
年代广泛使用的一个术语。在《波 普主义》中，这个术语被用在了致幻药物摇头丸的讨论中。沃霍尔 察觉到他的电影合伙人保罗 · 莫里西“……指责60
年代摇头丸造 成了幽默的衰退。他表示在摇头丸的影响下，唯一还有幽默感的人 就剩下蒂莫西 · 利里了。……每个人好像都拿“宇宙的玩笑”非常 当真，他们不想制造那些不宇宙的小小的玩笑。”35“严肃”对待“宇宙的玩笑”这一陈述是沃霍尔钟爱反语和悖论
32 WarholandHackett, POPism: The Warhol Sixties (NewYork: Harcourt BraceJovanovich, 1980), 4, 18, 19, 38, 53, 58-59, 77, 97, 124, 145, 154, 170, and186, respectively.
33 JoyceCarolOates, “ReviewofPOPism,” The New Republic, February2, 1980, 32.
34 CalvinTomkins, “TheArtWorld: TheArtIncarnate,” The New Yorker, May5, 1980, 114.
35 WarholandHackett, POPism,169.
的绝佳例证。36但这一点对如何翻译“
cosmic joke
”毫无帮助。37 如同摇头丸（LSD
），这一术语在1960
年代特别流行。然而，我惊 奇地发现，“宇宙的玩笑”早就流通使用了，并且在19
世纪晚期就 已开始，英语文学中有许多例证。3819
世纪的生活已成为“宇宙的 玩笑”了，但在1960
年代摇头丸的推动下，它获得了全新的现代 意义，老的用法完全被遗忘。1960
年代的另一个术语是“橙色亮片漆”（tangerine flake
），就 算这个词的意思和用法再具体精确一些，也依然很难理解。39这一 术语是通过汤姆 · 沃尔夫1965
年文集的封面故事《糖果色橙色亮片 漆流线型宝贝儿》（The Kandy-Kolored Tangerine-Flake Streamline Baby
）（图1
）流行起来的。这个故事是关于当时加利福尼亚高级 轿车的微缩世界，塑造了定制界的大腕 ：乔治 · 巴里斯。巴里斯把 他最喜欢的一辆高级轿车涂上了金属色的汽车颜色，他称之为“橙 色亮片漆”。但是，如果不知道“tangerine flake
”是一种高度专业 化的颜色名称，我们就只会有两个毫无关联的词 ：一种柑橘类水果 和细小薄片。沃尔夫将巴里斯的高级轿车看作既现代又波普 ；他甚至把它们 比作艺术，发觉走进巴里斯的汽车修理厂时，“很快就会发现自己 身处一家美术馆里”，又补充到，巴里斯和其他高级汽车制作者如 同毕加索一样，通过复制他们的创作“赚了很多钱”，巴里斯的案
36 这与乔伊斯 · 卡罗尔 · 奥茨（JoyceCarolOates）在评述《波普主义》
中所宣称的相悖，称这是一本“完全单调直白的‘回忆录’”（absolutely uninflectedunironic “memoir”）(32）。
37 寇淮禹通过研究指出“宇宙的玩笑”是一种悲观的人生观（上帝的宇 宙的玩笑）；寇淮禹，2013年8月24、29日邮件询问作者，2013年8月 27、29日邮件回复。
38 如1885年的例子，“energize, v.,” OED Online, http://www.oed.com/ view/Entry/62083?rskey=dqjPqF&result=1. “Cosmicjoke” doesnot appearintheOEDasatermonitsown. Foranoverviewofthe “cosmic joke” visioninlatenineteenthandearlytwentieth-centuryliterature, see AlexanderWelsh, “RealismasaPracticalandCosmicJoke,”NOVEL: A Forum on Fiction9, no. 1 (Autumn1975): 23–39.
39 寇淮禹，2013年8月24日邮件询问作者，2013年8月27日邮件回复。
例中，是采取了按比例制作玩具汽车模型的方式40。在“橙色亮片漆”
这一术语中，融入的是一种现代艺术和流行文化的等式，与沃霍尔 的敏锐是完美地匹配的。41
2
．创造性使用的口语《波普主义》包含了一些变化使用口语的例子 ：不管是在让人料想 不到的语境中使用，还是改变了其中一个词，都能让人发现是原初 的用法被附加了新的含义，这取决于它本身以及在对话中所具有的 原初含义。42“迈向辉煌”（
heading for the big time
）就是一个在非 典型语境中使用习语的例子。通常，这一表达是指一个雄心勃勃的 人追求名声和成功：一个演员可能希望“成名”（make it big
）或者“走向成功”（
head for the big time
）。安德里亚 · 费尔德曼（图2
） 是个充满困惑的年轻女子，她出演了一些沃霍尔的电影。相反，根40 TomWolfe, “TheKandy-KoloredTangerine-FlakeStreamlineBaby,” in The Kandy-Kolored Tangerine-Flake Streamline Baby (NewYork: Ferrar, StrausandGiroux, 1965), 76–107, at83, 94. 沃尔夫的标题原先为“There Goes (VAROOM! VAROOM!) thatKandy-Kolored (THPHHHHHH!) Tangerine-FlakeStreamlineBaby (RAHGHHHH!) Aroundthe
Bend (BRUMMMMMMMMMMMMMM...),” Esquire60, no. 5 (November1963): 114–21.
41 然而，现代艺术和波普的融合被视为是《波普主义》一书的内核，也是 对所有译者的挑战，“橙色亮片漆”一词与《波普主义》书中为什么提 到沃尔夫的书名没有什么直接关系。沃霍尔和哈克特提到沃尔夫的书 是因为书中有一篇关于沃霍尔合伙人简 · 霍泽尔（JaneHolzer）的文章
“TheGirloftheYear,” inThe Kandy-Kolored Tangerine-Flake Streamline Baby,204–20 (originallypublishedin New York Herald Tribune Sunday supplement, December6, 1964), 8–11, 67. 沃霍尔和哈克特对沃尔夫书 的提及见WarholandHackett, POPism,133.
42 ChiRenandHaoYuhaveproposedthatidiomsaresocietalandnot individualized, in “TranslationofEnglishIdiomsfromthePerspectiveof CulturalContext,” Cross-Cultural Communication9, no. 5 (2013), 79. 然 而，《波普主义》中关于改变惯用表达的例子表明，如果通过创造性改 变的行为，与原初的理解对话，语言能变得个性化。
据
1972
年她自杀后的报道得知，她以这样一种表达而追求死后的 救赎，永久的成功。在纽约的一份周报《乡村之声》的讣告里，费 尔德曼的朋友杰拉尔丁 · 史密斯解释了费尔德曼“拿着她的十字架 和几天前在教堂捡到的《圣经》……从14
楼的窗户……跳了下去”。史密斯还说“安德烈亚留了张纸条……说道……我正‘走向辉煌时刻’
（
the big time
）。我中了头奖！”43在《波普主义》中，重复出现这份 讣告的信息和用词 ：“她说她正‘迈向辉煌’（heading for the big time
），然后，就紧握着一本《圣经》和一个十字架跳出了14
楼的 窗户。”44费尔德曼不寻常又生动地运用这一表述，给翻译者带来了 挑战。同样具有挑战且引人思考的例子是替换掉惯用表达中的一个词。
沃霍尔和哈克特引用摇滚音乐家卢 · 里德在
1966
年对刚刚成为青 少年杂志编辑的音乐经理人丹尼 · 菲尔兹说的话“那么，想想你开 始了你的职业生涯……从豪华轿车错的一边下车（getting out the wrong side of a limousine
）”45这个短语是什么意思？出生在“道路 的错误的一边”（wrong side of the tracks
）的意思是出生在了错误 的街区，或者出身贫穷。“在床的错误的一边醒来”（wake up on the wrong side of the bed
）的意思是一觉醒来就脾气很差。那么，“从 豪华轿车错的一边下车”会是什么意思呢？也许你已经拥有了一切，例如奢侈品牌的豪华轿车，却没从中获益？46或者，即使获得了所有
43 GeraldineSmith, “AndyFeldman, 1948–72,” The Village Voice, August 17, 1972.
44 WarholandHackett, POPism, 299. 45 Ibid., 154.
46 寇淮禹，2013年8月24、29日邮件询问作者，2013年8月27、29日 邮件回复。［寇 ：“卢 · 里德认为丹尼设定职业生涯不是一个好决定？”
46 寇淮禹，2013年8月24、29日邮件询问作者，2013年8月27、29日 邮件回复。［寇 ：“卢 · 里德认为丹尼设定职业生涯不是一个好决定？”